孙坚 | 家乡的朴树
【往期回读】
孙坚
在江北的土地上行走，你会发现小河边、村庄旁、田地头，或多或少生长着一片片杂乱的树丛。就在这些不被人们留意的树丛中，生长着各种极具地域特色的树种，它们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。
这些树丛，大多是落叶的，应该是北方树种。其中有一种树叫朴树，家乡人把它念得与“朴素”同音。依我看来，它们还真是朴素。
朴树的躯干灰而发白，粗壮有力地支撑着庞大的身躯。旁逸斜出的枝干，几乎不守什么规矩，任性又自由地向四面伸展，极度符合国画中枝干的布局画法。它的枝条细而纤长，但又不似柳条一味地低媚下垂，而是伸向空中，划出一道道弧线。桃红柳绿时，也只是藏在乱树丛中，冒出一些嫩黄的叶芽，稀疏又不浓密，不像绿柳，远看早已是一片绿烟笼罩。如此看来，朴树一点也不美。如果你不认识它，是绝不会发现它的存在的。
我对朴树的情结，缘于童年时的记忆。每逢初夏时节，常常爬上它们的躯干，摘叶下藏匿着的豌豆般大小圆溜溜的青果。准确地说，是将果子多的枝头整个掰断下来，丢给下面的小伙伴。然后，锯一段内径与青果一般大小的细竹筒，两端便用这青果塞上。再将一根筷子削细，从竹筒的一头捅进去，另一端的青果便会啪地一声，飞将出去。童年的时光，就是在竹林里、断损的土墙旁和小伙伴玩竹枪度过的。
现在，每当看到朴树，都会仔细搜索它叶间的颗颗青果。只不过，脚步太匆匆，重复儿时游戏的冲动只在脑中一闪而过。只知寻找朴树的种子，可从未留意过朴树开花，渐渐地，也就关注这小果儿的来历了。今年春天，终于看到朴树开花了。在长出嫩叶后不久，还没等到叶片完全长成，变成翠绿，就开花了，颜色与叶子一样嫩黄。一阵风雨过后，树下落了些许细碎嫩黄，让你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的残花败絮，它又已经过了花期。
正如许多人从未发现过雄银杏树开花一样，朴树把自己的花隐匿得很深，不奢求博得文人雅士的吟诵。就是在万物争春中，朴树也只是羞涩腼腆地应和，朴素无华地静好。
我爱家乡的朴树。它没有松柏笔直的树干，却有着粗壮的身躯；没有垂杨的婆娑，却有着潇洒飘逸的枝条。朴树是介于雄壮与柔美之间的。生长在江淮之地，也正如江北的人们，融汇了北方的雄浑与江南的秀美。朴树的这种习性，也正如中华文化的精神，有实力，却极不张扬。
感谢江都日报编辑栾碧军先生，感谢作者孙先生供稿！